第九章 麥迪那時期的社會與戰爭
五﹑陣前商議對策
大敵當前﹐必須迅速決策。 先知穆罕默德思考有兩種選擇可以避開敵人的騎兵鋒芒﹐一是繼續追擊改路而逃的商隊﹐避開與騎兵正面衝突﹔另一個策略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﹐退回麥迪那閉門守城。 他立即召開陣前軍事會議﹐同各隊首領商議對策。 當時﹐他最親近的大弟子艾布‧伯克爾首先發言﹐建議出陣迎敵﹐敵人遠道而來﹐以我之本土將士迎戰遠來之疲兵﹐可穩操勝券。 第二個發言者是米格達德‧阿姆爾﹐是遷士﹐也是主戰派﹐發誓跟隨真主的使者與來犯的敵人決一死戰。 他發出的豪言壯語說﹕“有你在﹐有真主在﹐勇往直前﹐拼死撕殺。 只要你在場﹐你的周圍前後左右都是無比勇敢的戰士﹐誓死戰鬥到底。”(伊本‧哈希姆《先知傳》﹐3﹕161)先知穆罕默德暗忖躲避直接與強兵對抗﹐是為了保護穆斯林勇士的生命﹐但眼前的各路將士勇不可擋﹐戰爭不是武器的競賽﹐而是鬥爭精神的對抗。 但是﹐兩位堅決主戰者都是跟隨先知穆罕默德從麥加來的遷士﹐他們的義憤填膺的心情可以理解﹐因為決心同麥加曾經壓迫過他們的古萊氏貴族作戰。 他很希望聽到麥迪那本地穆斯林輔士們的意見﹐因為先知穆罕默德曾同輔士們有約在先﹐在麥迪那城內受到本地穆斯林保護﹐但協議中並沒有協助在野外作戰的條文。 正在那時﹐站出來一條大漢﹐薩德‧穆瓦德﹐自報家門是全體輔士將士的代言人﹐向先知穆罕默德和眾弟兄表決心。 他說﹕“你下令﹐我們執行﹐一切服從命令。 憑著真主發誓﹐他派遣你來傳播真理。 假如你引導我們渡過大海﹐只要你跳下大海﹐我們必定跟隨著你也下水﹐毫不猶豫。 我們的人﹐不會有一個落伍。”(伊本‧哈希姆《先知傳》﹐3﹕162)
在商議戰爭策略的陣前會議上﹐先知穆罕默德率領的兩夥將士都表示了堅決抵抗來犯敵人的決心﹐他的決心一定﹐絕不退回﹐也不回避﹐率領穆斯林大軍出城迎敵﹐誓死保護麥迪那﹐撲滅敵人的囂張氣焰。 這個事件有歷史紀實﹐是先知穆罕默德一次最有代表性的工作作風﹐他凡有重大事件都同弟子們平等協商﹐集思廣益﹐祈求真主恩賜他最佳策略。
先知穆罕默德傳播伊斯蘭﹐擔任著教育眾弟子的責任﹐他的使命是在生活與實際中培訓出第一批頑強的優秀穆斯林﹐所以﹐他表達的方式側重在對眾人的教育。 在許多討論會上﹐他允許弟子們暢所欲言﹐充份發揮他們的聰明才智﹐有時他只提出一些啟發性的問題﹐促使他們深入思考﹐讓他們對許多原則問題記憶更牢固。 例如有一次﹐他本想對弟子們發出訓導﹐但他卻提出一個議題﹐他說﹕“世界上最強大的人﹐不是在戰場上的獲勝者。” 弟子們面面相覷﹐不知怎樣理解﹐有人問道﹕“究竟什麼樣的人最強大呢﹖” 先知穆罕默德說出的話﹐使弟子們意想不到﹐因為是一次對他們的教育課題﹐必須誘發他們深思。 然後﹐他才回答說﹕“一個堅強的人﹐是能夠在發怒的時候自我克制的人。”(《布哈裏聖訓集》和《穆斯林聖訓集》) 類似悖逆常理的話還有許多﹐最後的結論是對廣大的弟子們一次深刻教育﹐例如他說﹕“一個人的富有﹐不是他所擁有的財富。” 在弟子們思考和爭辯之後﹐他給出正確答案﹕“真富裕﹐是一個人靈魂的富足。”《穆斯林聖訓集》 他還說過﹕“不論你的弟兄做對了﹐或做錯了﹐你都應當幫助他。” 在許多人瞠目結舌的時候﹐答案出來了﹕“對他的錯誤﹐要幫助他糾正﹐這就是幫助你的弟兄。”《布哈裏聖訓集》
他希望把他的弟子們培訓成有頭腦﹑善於思考﹑善於辨別是非的理智者﹐因為伊斯蘭是以科學的理性征服人心﹐而不是要一大批沒有頭腦﹑不會思考﹑只會對真主使者盲從的愚昧人群。 只有理智者才能把伊斯蘭發揚光大﹐深入人心﹔如果追隨者都是一幫不學無術﹑機械模仿的人﹐只會對伊斯蘭的發展造成阻力和破壞。 凡事都讓人多想想﹐耐心聽取別人意見﹐互相取長補短﹐伊斯蘭需要這樣的戰士﹐才能保持萬古長青﹐永不衰退﹐所以﹐遇事協商在先知穆罕默德的時代﹐就形成了穆斯林社會的定制。 這也是他的領導風範﹐尊重弟子們的意見﹐允許所有的人沒有拘束地說話﹐發表意見。 真主是公道的﹐對每個他所造化的人﹐都賦予了特有的才能和智慧﹐穆斯林必須看到人的因素﹐因為把每個人的聰明才智都發揮出來﹐集中起來﹐就形成了“眾人拾柴火焰高”的興旺局面。 先知穆罕默德時代的麥迪那穆斯林社會成功秘密就在於此﹐以後的伊斯蘭世界延續千年而興旺發達﹐其中的奧秘也在於此。
在白德爾戰役開始之前﹐出現了一個敢言的聰明人﹐胡巴伯‧曼迪爾。 他看到先知穆罕默德命令他的士兵們靠近水井的地方就地安營﹐胡巴伯覺得不妥。 他直奔先知穆罕默德的指揮部提出質疑﹐他問道﹕“真主的使者啊﹗ 你把軍士們到安排在水井附近﹐看來你不想要他們移動了。 這是真主對你的啟示呢﹖ 還是你自己認為有利於戰鬥的佈局﹖” 先知穆罕默德坦率地回答說﹐是他本人的主意。(伊本‧哈希姆《先知傳》﹐3﹕167) 胡巴伯然後指出了這種佈局的錯誤﹐建議採用另一種部署方法﹐把軍隊集中在陣地前哨﹐靠近一口大井的地方﹐再把所有小井的通道都堵死。 他的意思是﹐我軍在前﹐便於抵禦敵人的前鋒﹐挫敗敵人的銳氣。 遠來的敵人必然口渴缺水﹐而我軍佔有了唯一的水源﹐他們無處得水解渴﹐敵人必然不戰自退。 先知穆罕默德靜聽了他的建議﹐覺得很合理﹐立即命令調整駐地﹐做好準備﹐隨時迎接敵人來犯。
從這個事件中﹐我們看到了當時的穆斯林﹐他們把真主的啟示與先知穆罕默德個人的意見分得很清楚﹐對真主的啟示表示絕對服從﹐而對先知穆罕默德的個人主意希望同他民主討論。 先知穆罕默德也是普通一個人﹐同大家一樣有思維的局限性﹐他提出的個人主張﹐允許討論﹐也許商討出更好的辦法﹐也許多數人不同意他的意見。 弟子們都承認他是真主的使者﹐負責傳達真主的啟示和警告﹐但他本人的意見與傳達的啟示從不混淆﹐所以他對日常事務﹐沒有絕對權威﹐不能實行獨裁統治。 先知穆罕默德有自知之明﹐向來許可弟子們發表意見﹐或對他本人提出批評﹐而在重大問題上﹐他召集弟子們共同協商﹐耐心聽取他們的觀點。 當年的麥迪那﹐有先知穆罕默德為大家做表率﹐形成了這樣的社會風氣﹐互相尊重彼此的意見﹐不分男女﹐沒有人因言獲罪﹐或被認為是對真主使者不恭敬。 先知穆罕默德禮賢下士的謙和作風﹐獲得了弟子們更多的尊敬﹐因為他尊重他們的人格和他們的智慧﹐也得到大家的熱愛和敬仰。 他的話最可信﹐最有威望﹐代表了大家共同的心願﹐不僅他有誠實的秉性﹐而且有虛心聽取別人意見的工作態度﹐為世代的領導人做出了光輝的榜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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